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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九霞霓裳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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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璋,唐朝咸通年间的壬辰年间担任京都长安的行政长官——京兆尹,他可是个个性独特的人物,贪财嗜杀,百姓虽然畏惧他的严苛残酷,却也因这铁腕手段,使他在治理方面博得了“能干”的名声。

按照当时的惯例,每当京兆尹出行,必会清空大街,关闭坊门,若有胆敢在他车队前面嬉笑捣乱的,他会立马下令杖毙。这一年的秋天,温公从天街出发,准备南下至五门,一路威风凛凛,吆五喝六。突然,一个身着破烂黄袍、驼背拄杖的老道士,径直穿过街道,连随行的卫士都拦不住。温公一怒之下,下令将其抓来,痛打背部二十鞭。老道士受刑后,挥挥衣袖离去,似乎毫无痛苦。温公感到此事蹊跷,于是叫来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街吏,让他暗中跟踪这位老道士,探听其言行,并向老道士询问详情。

老街吏追踪到傍晚时分,发现道士走进了兰陵里的一个小巷子,巷子里有个简陋的木门,似乎是他的住处。老街吏紧随其后进入,见到几位同样身着黄袍的道士恭敬地迎接老道士,其中有人问道:“真君为何回来这么晚呢?”

老道士回应说:“被个恶人羞辱了,快准备热水吧。”

随后,道士们引领他进入内堂,老街吏也悄无声息地跟进去。经过几重门户,只见里面庭院华美,翠竹夹道,犹如王侯贵族的府邸。还未到达正厅,老道士忽然回头说:“为何有股世俗的气息?”

众道士立刻四下寻找源头,老街吏无法隐瞒,只得现出身形并被他们盘问。最后,老街吏详细汇报了温璋的意图。老道士听后勃然大怒:“那个酷吏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招致灭族之灾,死期将至,还敢如此残暴对待他人,此罪不可饶恕!”

老道士喝令老街吏离开,后者拜谢告退,匆匆赶回府衙向温璋报告,此时已是深夜。温璋闻讯大惊,立刻在密室召见老街吏,听他详述所见所闻,不禁连连感叹。

次日将近黄昏,温璋安排老街吏带路,自己则换上便装,一同前往老道士所在的道观。直到天亮时分,老街吏敲响了观门,开门人询问来者何人,老街吏答道:“京兆尹温璋大人来访真君。”

门开之后,老街吏先行入内拜见,并通报温璋的到来。温璋步入大厅,只见真君端坐堂上,头戴远游冠,身穿九霞霓裳,面色庄重严峻。温璋伏地陈述:“我身处繁华都市,行事严厉,若稍显软弱,则有损官威。昨日无意冒犯了大仙,自知铸下大错,今日特来负荆请罪,恳求您宽恕。”

然而,真君并未因此平息怒火,反而厉声谴责:“你以杀戮立威,贪婪无度,眼看灾祸即将降临自身,还依旧耀武扬威,罪无可恕!”

温璋反复多次低头恳求原谅,但那真君始终怒气未消,坚决不肯宽恕。

片刻过后,一名从东廊徐徐走来的黄冠道士,在真君身旁毕恭毕敬站定,然后屈膝禀报道:“虽然温大人确实有错在先,但他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二品高官;况且真君深知他的身份和职责所在,是否可以稍微放下身段,示以宽容?”

这话一说完,真君只好让步,示意黄冠道士引导温璋登上大堂,并特意为他安置了一张小榻,让他坐下,还亲自举杯劝了几巡酒。尽管如此,真君的脸色仍然阴沉,怒气未消。黄冠道士再次进言:“温大人一时冒犯,要彻底宽恕的确不易,不过真君您换上世俗装扮,混迹人间,普通人又怎会轻易认出您的真实身份呢?就如同白龙化身为鱼,却遭到小小的豫且困扰。请您三思啊。”

听到这里,真君陷入沉默,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:“罢了,这次就放过你的家人,但你也不宜在此久留。”

温璋起身,在庭院中央深鞠一躬表示感谢后,匆忙带着老街吏离开了道观,等他们赶到府衙时,早已是拂晓时分的钟鸣时刻。温璋对这件事守口如瓶,即便是对自己的亲信也未曾透露半句。

次年,同昌公主不幸去世,懿皇悲痛欲绝,对药物无效之事极为愤慨,下令彻查御医韩宗绍等四家,并计划处决他们。然而,温璋利用职权暗箱操作,收受韩宗绍等人贿赂的金带和其他财物,总计价值数千贯。此事最终败露,温璋被迫饮鸩自杀,结束了他的一生。

话说大和王朝末年的某个秋天,有个名叫文萧的书生,这家伙四海为家,漂泊不定,最后飘到了钟陵郡这块宝地。这文萧同志温和儒雅,颇有几分修道者的气质,面庞清秀犹如世外之人,和紫极宫里的道士柳栖乾关系铁得不行,索性就住进了紫极宫,这一住就是个三四年光景。

钟陵郡有一座西山,山上有个赫赫有名的游帷观,传说可是当年许仙君羽化登仙之处。每年中秋节那天,也就是许仙君飞升的日子,四面八方——吴、越、楚、蜀的人们,甭管多远,都得提溜着自家的宝贝,什么稀有的熏香啦、珍贵水果啦、精美刺绣啦,还有大把的金银财宝,纷纷赶来搞祭祀活动,祈求神仙保佑。这时候,钟陵城可热闹了,挤满万人,车水马龙,男女老少摩肩接踵,沿路几十里热闹得跟过年似的。其中不乏一些豪侠阔佬,不惜重金请来各地名伶,擅长唱歌的美女,夜晚就那么悠哉悠哉站在人群中,挽着膀子踩着节奏放声高歌,歌声清新悦耳,歌词华丽动人,唯有反应机敏、对答如流的歌手才能技压群雄。

这一年,文萧小哥也跑去凑热闹,人群中瞥见一位宛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,她既不艳丽夺目,却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,仿佛一朵云孤独于碧蓝天空,一轮月静照在寒冷夜空中。当她轻启朱唇,那词句既有哲理又充满仙韵,与世俗迥异。她唱到:“若能共登仙境坛,愿随文萧乘彩鸾,自有锦绣华裳与辉煌宫殿,即便琼台冰雪寒,又有何惧?”

文萧听罢细细品味,心中暗想:“嘿,我名字被编入歌里了,莫非这是啥神仙缘分不成?”认定这位女子绝对是仙界同僚。

于是,他决定紧跟上去。那女子似乎也留意到了文萧的目光。

待到夜深歌罢,女子手持蜡烛,穿越大片松林,沿着崎岖山路攀登,险峻之处手抓岩石攀爬前行。文萧也是艺高人胆大,悄悄尾随其后。眼看蜡烛快燃尽时,几位仙童突然出现,举着松枝火把为女子引路。文萧一个不小心,发出声响,引起了女子的注意。她回头一看,清亮的声音响起:“莫不是文萧公子吧?”

文萧回应:“正是在下。”

女子微微一笑:“原来我和你命中注定有这么一段奇缘,就算还没正式结识,感情却已牵连颇深。”

说着,她引领文萧来到山顶一处开阔平坦之地,四周戒备森严,只见布置有桌椅帷帐,铜炉香烟缭绕。两人相对而坐,旁边还有两位仙女各自捧着账本,请这位神秘女子裁决,记录的大多是一些江湖中的冤屈沉沦之事。

一日,某次风浪意外导致孩童丧生。女子听闻勃然大怒:“哪有什么随便的误会!”故事就此展开悬念,等待进一步揭秘……

正当仙娥拿着账册离开之际,霎时间风云突变,天昏地暗,狂风呼啸,雷电交加,竟把帐幔撕裂,香几翻倒。文萧吓得脸色苍白,大气都不敢喘一下。那位神秘女子则是迅速披上衣物,手持符简,神色严肃,口含碎齿,虔诚地跪地请罪。好一会儿工夫,风雨停歇,星光璀璨,从天而降一位仙童,手中握着天庭的判决书,庄重宣告:“吴彩鸾因私自泄露天机,现贬谪人间十二年,做民妇。”

女子听闻判决,悲从中来,泪水涟涟,拉着文萧的手一同下山回到了钟陵。此时,文萧才得知女子的名字叫吴彩鸾,并好奇追问起来:“您究竟犯了何等过错,竟能引来这般处罚呢?”

吴彩鸾叹道:“我的父亲乃是吴猛仙君,原籍豫章,是个在《晋书》中有记载的大好人,以孝顺闻名,乐于助人,除恶扬善。如今他已是位列仙班的仙君,在洞府里赫赫有名。而我身为掌管阴司簿籍的仙子,修行已有六百多年。只因一时兴起动了凡念,便招致此番责罚,不过也因此,你我也有了这段尘缘。”

文萧平素生活困顿,难以糊口。吴彩鸾说:“只要你准备纸张,我就能帮你抄写孙愐的《唐韵》。”

于是,她每天奋笔疾书,书写如飞,每部《唐韵》出手即可换得五缗钱。每当钱快要花完,她就再抄一部。就这样过了整整十年,直至会昌二年,她的事迹渐渐被人知晓,两人便悄然隐居到了新吴县越王山附近的一个村庄,共同教导几十名孩童读书识字。村民们对他们颇为友善,日渐熟络。有一天,吴彩鸾挥毫写下了一首诗:“一点两点画中藏,引导我们入越王。尘世轮回终结束,重回烟萝自在乡。琴瑟之声伴露珠,鹤展翅兮云霄翔。仙人赐我一粒丹,服下它便可青春长。”

那一晚,暴风骤雨再度袭来,还能听见两只老虎在门外咆哮。次日清晨,夫妇二人却消失不见。天刚蒙蒙亮,有个砍柴人在越王山发现,二人分别骑着一只猛虎,疾步如飞,向着崇山峻岭的方向离去。消息传回村里,文萧震惊之余,在桌上发现了一个精美的玉盒,打开一看,里面藏着一颗神奇的仙丹。怀着敬畏之心,他服下了这颗仙丹,顿时银丝转黑,面容恢复年轻。然而自此之后,再也没有人见过这对夫妇的身影。直到今日,钟陵一带仍有许多人家收藏着吴彩鸾亲笔抄写的《唐韵》,成为流传千古的一段佳话。

翁彦枢,这位苏州的才子,为了应考进士,可是卯足了劲儿。话说他的家乡有一和尚,跟他是同乡,这和尚常在前任宰相裴公家串门儿。因为年纪够大,颇受裴公一家尊重照顾,不仅能在家中自由走动,甚至中门大开任他进出。和尚手里总摇着串佛珠,闭着眼睛诵经不停,除了吃饭睡觉,就没见他闲过。

裴公担任科举主考官,进了贡院。他的两个儿子勋和质,每天都关起门来商量着榜单人选的事儿。那和尚不知怎的,经常混迹其中,两个公子哥儿却没把他当回事儿。他们拟定的考生排名升降,被和尚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,烂熟于胸。

某日,和尚回到寺庙,正好碰上了前来拜访的翁彦枢。和尚随口问起彦枢这次科举考试的预期如何,彦枢倒是一脸淡然,直言自己估计没什么盼头,能高中就算不错了。

和尚一听,打趣道:“你说说,你要排到第几名才满意呀?”

彦枢心想和尚拿他寻开心,便开玩笑回应:“嘿,要是真能中举,第八名我就知足啦!”

和尚回去后,再次出现在裴家公子们的密室讨论中。这回,他突然睁开眼睛,对着两位公子发话:“你们是打算让侍郎大人主持科举呢,还是你们俩小哥儿自个儿定乾坤啊?科举可是国家大事,朝廷可是把重任交给裴侍郎,目的就是要公正选拔,给那些贫寒学子一个出路。现在你们在这儿拍板定人,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?还有,你们推荐的人选,大多是些有权有势的子弟,怎么就没考虑过那些凭真才实学的平民书生呢?这样合适吗?”

说着,和尚伸出手指,从第一名一路点到最末一名,竟然丝毫不差地预测出了他们的榜单人选,甚至连那些豪门之间的恩怨纠葛都一语中的,全戳中了两位公子私下里的忌讳之处。勋和质听了,吓得冷汗直冒,赶忙问和尚想要什么好处,还提出送金银财宝。和尚却不屑一顾:“老衲一把年纪,要那些身外之物有何用?我只是想帮同乡一个忙,那个叫翁彦枢的家伙,就想借机上榜而已。”

勋和质无奈答应:“那就让他中个丙科吧。”

和尚坚决摇头:“除非第八名,否则不成。”

最后,勋实在拗不过和尚,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。和尚还不忘提醒:“给我立个字据。”

这一届科举放榜,翁彦枢果真按照和尚预言的那样,稳稳占据了第八的位置,仿佛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剧本一般,让人啧啧称奇。

王仙客,这个小伙子,是建中年间朝中大臣刘震的外甥。话说当年,仙客的父亲离世后,他便跟着母亲投奔了舅舅刘震家。

刘震家里有个千娇百媚的女儿叫无双,比仙客小几岁,两人小时候一起玩耍,关系亲密无间。刘震的妻子还时常逗趣地叫仙客“王郎子”。就这么过了几年,刘震对外甥仙客和姐姐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。

突然有一天,仙客的王氏阿姨病重,临终前找来刘震,恳切地说:“我只有仙客这一个孩子,对他自然是万分挂念。遗憾的是恐怕看不到他成家立业的样子了。无双那丫头既漂亮又聪明,我非常疼爱她。以后千万别让她嫁到别的家族去。我希望你能履行承诺,将无双许配给仙客。如果你同意,我死也能瞑目了。”

刘震安慰道:“姐姐安心养病,其他事情不要操心。”

遗憾的是,王氏阿姨终究没能康复。仙客料理完丧事后,带着母亲返回襄邓安葬,守孝完毕,开始琢磨自己的终身大事:“我现在孤身一人,该找个媳妇延续香火了。无双已经长大成人,我舅舅难道会因为地位显赫就忘了昔日约定吗?”

于是,仙客打扮一番,来到了京城,那时刘震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尚书租庸使,府邸豪华气派,宾客络绎不绝。

仙客上门拜见舅舅,被安排在书房与表兄弟们同住,尽管舅舅甥舅的关系一如往昔,但关于婚事的话题却诡异般地寂静无声。他还偷瞄到无双从窗户边走过,那美貌如仙,聪明绝顶的模样让他如痴如醉,生怕这门亲事会泡汤,于是果断出手,卖掉了行李财物,换得数百万元宝,紧接着对舅舅、舅妈以及身边的仆人们大肆打赏,个个都收买得妥妥贴贴。接着,他又举办了一场丰盛宴席,连中门内的家人都得以参与。对于其他的表兄弟姐妹,他也十分恭敬有礼。赶上舅妈生日,他更是送上各种新鲜奇特的礼物,比如雕刻精美的犀角玉石,作为舅妈的首饰。舅妈收到礼物自然喜不自胜。

又过了几天,一个丫鬟偷偷告诉仙客:“刚才娘子和老爷说起您俩的婚事,老爷说:‘以前也没明确答应过嘛。’大致意思是这事可能有些波折。”

接下来几个晚上,仙客的心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——七上八下,就等着看这场千年姻缘能否成就了。

王仙客一听,心头犹如晴天霹雳,整个情绪瞬间跌至谷底,一夜无眠,担忧自己会被舅舅抛弃。不过,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懈怠,对舅舅家的事务更加尽心尽力。一天,刘震急急忙忙赶早朝,太阳刚升起时,他就策马奔回家中,汗水淋漓,呼吸急促,嘴里只喊着:“快关门,快把大门锁上!”全家上下一片恐慌,不知发生了何事。过了好一阵子,刘震才说出原因:“糟了,泾原兵变了!”

叛军姚令言攻入皇宫含元殿,皇帝已经逃出北苑门,文武百官也纷纷追随保护。刘震心系妻女安危,匆匆安排了一下,紧急召唤王仙客过来,郑重地说:“我决定把无双嫁给你,你帮我好好照顾家庭事务。”

王仙客接到这个命令,惊喜交加,连忙磕头谢恩。于是,他打包了二十驮金银绸缎,刘震叮嘱他:“你换身便装,带着这些东西出开远门,找个隐蔽的旅店安顿下来,我会带着你舅妈和无双从启夏门出来,随后就到。”

王仙客按着舅舅的安排行事,等到日落西山,他在城外的旅店焦急等待,却迟迟不见舅妈和无双的身影。这时城门早在午后就已关闭,他只能翘首南望,却始终不见人影。于是,王仙客骑上马,打着灯笼,绕城一圈来到启夏门,却发现门也紧锁着。门口有几个守门的士兵,手持棍棒,或站或坐。王仙客下马,慢慢上前询问:“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?”

他又问:“今天有没有一个姓刘的尚书带着几个妇女出这个门?”

守门的士兵回答:“嗨,现在朱太尉都自立为帝了。下午倒是看到一个人带着重重伪装,带着四五位妇人想出启夏门,街上的人都认出来了,说是租庸使刘尚书。不过门卫不敢放他们出去。天黑后,追兵赶到,把他们都往北边带走了。”

王仙客听罢,忍不住放声痛哭,只好怏怏回到旅店。三更将尽时,城门突然开启,火把如昼,士兵们手持刀枪,大声吆喝着要把追捕的官员赶出城,并搜捕躲在城外的朝中官员。王仙客丢下马匹和货物,慌忙逃回襄阳老家,一躲就是三年。

后来听说京城终于收复,社会秩序重建,天下太平。王仙客决定重返京城,探寻舅舅一家的消息。当他来到新昌南街,正犹豫不决之际,忽有一人冲到马前,仔细一看,竟是从前舅舅家的老仆塞鸿!

塞鸿本是王家培养出来的忠仆,因其忠诚能干,被舅舅留在身边。两人见面,紧紧握手,泪流满面。王仙客赶紧问:“我舅舅舅妈还好吗?”

塞鸿回答:“他们都还在兴化宅。”

王仙客欣喜若狂:“那我现在就过去看看。”

塞鸿却道:“我已经脱离奴籍,如今我在客户家做个小生意,贩卖丝绸。现在已经天黑,郎君不如先在我这里住一晚,明早咱俩一起去也不迟。”

于是塞鸿带着王仙客来到自己的住处,热情地款待了他。然而,天黑之后,却传来一个令人肝肠寸断的消息:“尚书因曾接受伪命任职,和夫人双双被判死刑,无双小姐已被送入皇宫内廷。”

王仙客听闻此噩耗,悲痛欲绝,哭声震天,惊动了四邻。他向塞鸿哭诉:“偌大的世界,我如今举目无亲,不知何处才是我的归宿。”

王仙客又问:“咱们以前的家人还有谁在呢?”

塞鸿告诉他:“只剩下无双小姐的贴身丫鬟采苹,现在在金吾将军王遂中的府上做事。”

王仙客哽咽道:“看来短期内是见不到无双了,但能见到采苹,也算是聊以慰藉。”

于是王仙客通过各种渠道,以上宾的身份拜见了王遂中,详细讲述了自己和无双的故事,希望付出高价赎回采苹。王遂中深受感动,出于同情答应了他的请求。王仙客在京城赁房居住,与塞鸿和采苹共同生活。塞鸿常常劝他说:“郎君年纪渐长,应该谋求一份官职,整天愁眉苦脸可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
王仙客感激塞鸿的关心,向王遂中坦诚了自己的心愿。王遂中便将王仙客引荐给了京兆尹李齐运。李齐运考虑到王仙客的背景,任命他为富平县尹,兼长乐驿站主管。几个月后的一天,突然传来消息:宫中派出内臣押送三十名宫女去皇家陵园打扫卫生,要在长乐驿站暂住,十辆毛毡覆盖的马车已经抵达。

王仙客对塞鸿说:“我听说入选宫嫔的很多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,我担心无双也在其中。你能不能替我去偷偷看一眼?”

塞鸿犹豫道:“宫女上千,怎么可能那么巧就碰到无双呢。”

王仙客坚持道:“你就去试试吧,世事难料,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。”

于是,王仙客安排塞鸿假扮成驿站的小吏,负责在帘外煮茶,并给他三千钱作为酬劳,嘱咐道:“你一定要坚守岗位,别离开茶具,万一发现了什么线索,立即告诉我。”宫女们都躲在帘下,无法直接看到她们的样貌,只能听到她们夜晚的喧闹谈话声。

深夜来临,万物归于宁静。塞鸿忙着清洗茶具,添火煮茶,一刻也不敢打盹。就在这时,帘子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:“塞鸿,塞鸿,你知道我在这里吗?郎君还好吗?”

话语刚落,便是抑制不住的抽泣声。塞鸿赶紧回应:“郎君知道您可能在这驿馆,所以让我来看看您。”

对方又说:“我不能多说了。明天我走后,你去东北边的厢房阁楼里,紫褥子底下找一封信,把它送给郎君。”

说完,声音就消失了。紧接着,帘下传来一阵嘈杂,说是内宫中有宫女突然不适。原来这位突发不适的正是无双。塞鸿迅速将此事告知王仙客,王仙客惊讶地说:“我怎样才能见她一面呢?”

塞鸿出主意:“眼下渭桥正在整修,郎君可以假装是管理修桥的官员,等车子过桥时靠近车旁站立。如果无双认出您,肯定会掀开车帘,您或许有机会看她一眼。”

王仙客按照塞鸿的建议行事。果不其然,当第三辆车驶过时,车帘果然被掀起,王仙客一眼就认出,车内坐着的就是无双。他悲喜交集,满腹思念与哀怨交织在一起,情难自已。塞鸿按照无双所说,在阁楼厢房的紫褥下找到了一封给王仙客的信。信纸上无双秀丽的笔迹写了五页,内容饱含哀婉深情,详细叙述了她的情况,王仙客读完,心中的痛苦如同咀嚼黄连,泪水止不住地流淌。信中提到:“我曾听宫中的使者说过,富平县有个古押衙,是个有情有义的人。现在你能找到他帮忙吗?”

王仙客听后,立刻向上级申请卸下驿站职务,返回原官职,并开始寻找古押衙。得知古押衙住在偏远的乡村别墅,王仙客亲自登门拜访。他对古押衙极尽尊敬,只要是古押衙需要的,他都会尽力满足,赠送的金银珠宝和精美丝织品更是数不胜数。然而,一年过去了,古押衙始终没给出任何实质性的答复。直到王仙客任期届满,回到县里闲居,古押衙才突然登门,对王仙客说:“我古某只是一个粗犷的武夫,年事已高,还能有什么用呢?郎君对我如此厚待,我想你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求助于我。我这个人最讲情义,为报答你的深厚恩情,愿意赴汤蹈火。”

王仙客激动得泪流满面,如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古押衙。古押衙仰望天空,用手连续拍击脑门,沉思片刻后说:“这件事极其困难,但我愿意陪郎君试一试,不过不能期望短时间内就有结果。”

王仙客拜谢道:“只要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她一面,无论早晚我都不会计较。”

半年过去了,没有任何消息。一天,突然有人敲门,原来是古押衙送来了封信,信中写道:“茅山使者已返回,快来这里相见。”

王仙客飞身上马,奔向约定地点。见到古押衙后,古押衙却一言不发,只是示意王仙客再去见使者。使者也只是简单回应:“杀了也罢,先喝茶再说。”

夜幕低垂,古押衙看着王仙客,悠悠问道:“你家有认识无双的女仆吗?”

王仙客马上想到了采苹,当下就把她唤了过来。古押衙一边细细打量采苹,一边露出笑容,又带着几分得意:“借我用个三五天,你先回家吧。”

过了些日子,忽然街头巷尾都在议论:“有位高级官员要来处理园陵宫女的事情。”

王仙客心里一阵不安。

经塞鸿多方打听,得知被处置的宫女中竟有无双。王仙客顿时悲痛欲绝,仰天长叹:“本来指望古押衙能救无双,现在看来她凶多吉少了,我该怎么办?”

他涕泪横流,几乎无法自制。就在这个漫漫长夜里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王仙客打开门,赫然是古押衙,身后还拖着一个大筐子。他满脸神秘地说:“筐里装的是无双,她现在昏迷不醒,但心头尚存一丝暖意,再过两天就会苏醒,到时候记得给她喂些汤药,一切行动必须保密。”

说完,王仙客赶紧将无双抱进阁楼,独自守护。第二天清晨,无双身体逐渐回暖,看见王仙客,虚弱地呼唤了一声便晕厥过去。经过一夜精心照料,无双终于好转。古押衙又说:“麻烦你在后院挖个坑。”

坑挖得差不多深时,古押衙突然抽出刀,把塞鸿的头颅斩落在坑中。王仙客吓得魂飞魄散。古押衙镇定自若地说:“郎君不必害怕,我这么做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。听说茅山道士有种药,吃了会立刻死亡,三天后又能复活。我派人专门求得一粒,昨天让采苹假扮成内廷使者,以无双涉嫌逆党的名义,赐给她这种药让她服下。然后我们在陵墓附近找了借口,用一百匹细绢赎回了她的尸体。路上所有的传递信息的人都被我重金收买,保证不会泄露消息。茅山的使者和那个可疑的搬运工已经在郊外被妥善处理了。老夫为了你,也将自我了断。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。门外备好了十个挑夫,五匹马,还有二百匹绢。五更天带着无双立刻出发,换个身份,四处漂泊躲避灾祸吧。”

话音未落,古押衙便自行了断。王仙客扑上去想阻止,但为时已晚。王仙客只好将古押衙的遗体掩埋妥当。黎明时分,他带着无双踏上逃亡之路,途径四蜀,渡过长江,最终在渚宫暂时定居。期间,他们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来自京城的消息,便决定迁回襄邓的别业,从此过上了平静的生活,与无双白头偕老,儿女满堂。

哎呀,人生中经历的聚散离合实在太多,很少有像王仙客和无双这样的故事。人们常说这是古今罕见的奇缘。无双在乱世中被籍没,但王仙客矢志不渝,最终依靠古押衙的奇谋妙计救出了她,虽然过程中无辜牺牲了十几条生命,历经艰辛逃窜后,他们最终回归故乡,做了五十载恩爱夫妻,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异遭遇啊!

吴保安,人称“永固先生”,河北人士,现任遂州方义尉。他有个老乡叫郭仲翔,这人可是朝中大佬元振的亲侄子,才华横溢。元振正打算帮他走上仕途巅峰。

正值南蛮叛乱,朝廷任命李蒙为姚州都督,率军平叛。临行前,李蒙拜见元振,元振趁机介绍了郭仲翔,并对李蒙说:“我这侄子尚未崭露头角,你不妨带上他,若是此次平叛能立下赫赫战功,我在朝中必定大力举荐他,让他也能享受到丰厚的俸禄。”

李蒙点头应允,带着郭仲翔上路了。郭仲翔确实是个能文能武的干才,被任命为军中判官,参与各项军事决策。大军一路南下,进驻蜀地。此时,吴保安给郭仲翔寄去了一封信,言语风趣又不失诚挚:

“咱们同乡一场,你又是元大人的‘心头肉’,虽然我俩还没机会面对面交流,但我一直对你佩服得紧。你是元大人的爱侄,又是个出类拔萃的才俊,果然靠实力赢得了信任。李将军文武双全,受命平乱,亲自率领大军对付那帮小蟊贼。以将军的英勇和你的智谋,打败敌军不过是早晚的事儿。

我吴保安自幼好学,长大了专心研读经典,可惜才能平平,至今只混了个小小的尉官。偏巧又在剑门关外,靠近蛮荒之地,家乡几千公里,隔着重重关山,想换个好点的职位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如今任期已满,再想谋个新的差事,简直是奢望。看来我只能回家养老,或者哪天不小心死在野沟里。听说你是个热心肠,不忘乡亲友情,对我这个落魄老乡特别关照,如果能让我加入队伍,哪怕做个小小随从,我也能发挥点作用。若能在这场胜利归来之时,让我也能搭个末班车,那就是你对我极大的恩德,我会铭记一生。我知道自己没啥大能耐,就大胆请你考虑一下。请理解我这份真诚和急切,让我这匹驽马也能借助你的力量奔跑起来。”

郭仲翔看完信,深感吴保安的诚意,便向李将军推荐了他,邀请他来做管记。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,蛮族叛军攻势愈发猛烈。李将军全力保卫姚州,虽成功击败敌人,但在乘胜追击的过程中遭遇伏击,不幸战死,郭仲翔也被俘虏。蛮族人看重汉人的财物,对俘虏开出赎金条件,每人需交二十匹绢方可赎回。

吴保安抵达姚州时,恰好遇到军队正忙于作战,滞留未归。就在这段时间,被困蛮境的郭仲翔辗转找到了途径,给吴保安发去了一封救命信:

“永固兄你还好吗?上次收到你的信还没回复,就碰上大军出击,深入敌营,结果遭遇滑铁卢。李将军壮烈牺牲,我成了敌人的阶下囚。我苟延残喘,身处天涯海角,回想祖国,觉得遥远无比。论音乐技能,我不如被楚国囚禁的钟仪,但一样身陷囹圄;比起商纣王时期的箕子,我还得天天给人当奴隶使唤。在海边放羊的经历,让我感觉自己跟苏武有得一拼;至于宫中射雁的机遇,我可不想像李陵那样背叛祖国。自从落入蛮夷之地,我饱尝人间疾苦,皮开肉绽,血泪交融,人生所能承受的苦难,我算是见识全了。一个中原世家子弟,竟沦落到边疆做囚犯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忍受着四季更替的严寒酷暑。我日夜思念故乡亲人,遥望着祖坟松柏,时常悲从中来,几近疯狂。路过的人都对我心生怜悯。虽然咱们俩之前交情不深,但毕竟同乡出身,互相欣赏。我对你的风采,梦中都不曾忘记。上次收到你的来信,抓住时机就帮你美言了几句。李将军向来欣赏你的才名,本打算让你来做管记,没想到大军先行,你来得稍晚了些。这不是你跟不上队伍的问题,而是客观上错过了时机。你家世代积善余庆,名声在外,即使事未如愿,声名也完好无损。如果你当时早些加入我们的阵营,也许今天的处境也会大不相同。现在我陷入了困境,力气用尽,计策穷尽,幸好蛮族允许亲朋好友赎身,但他们因为我特殊的身份,狮子大开口,索要一千匹绢。现在我把情况告诉你,并恳请你尽快通知我家伯父。请务必按时筹集赎金,把我从这蛮荒之地救出去,让我这游魂能够归乡,枯骨得以重生,这一切就全看你了!如今的局势,希望你不辞辛劳。由于我家伯父已经不在朝廷,不便直接联系,所以只能拜托你亲自出马,就像春秋时期晏子救石父、宋国人赎回华元那样,拯救我于水火之中。救人于危难,即使是古代贤者也觉得艰难,但我相信你素来重视道义名节,所以我才放心向你求援,绝不怀疑你会推诿。万一你不愿施以援手,选择冷漠以对,那我活着也只能做蛮夷的奴隶,死了也就成了这里的冤魂。到那时,我还有什么指望呢?永固兄,成败在此一举,可别让我失望啊!”

保安收到仲翔的信,内心深深触动。彼时元振已离世,保安毅然决定回信答应赎出仲翔。他先是倾尽所有,筹措了二百匹绢,踏上了前往蛮地的旅程,这一去,便在高州驻扎了十年,未曾归家。期间,他不断努力赚钱,前后积累了七百匹绢,但仍未能达到赎回仲翔所需的数额。保安本就贫穷,家眷仍在遂州。为了救出仲翔,他甚至狠心与家人断了联系。无论何时何地,只要能赚到一分钱一粒米,他都小心翼翼地积攒起来。后来,保安的妻子儿女在遂州陷入了极度贫困,难以维持生计。他的妻子只好带领年幼的孩子,骑着一头瘦弱的驴子,跋山涉水前往南方寻找保安。

路途遥远,粮食耗尽,一家人仍需步行数百里才能抵达姚州。妻子走投无路,绝望地在路边哭泣,她的悲痛打动了过往行人。恰巧姚州都督杨安居乘马车赴任,路过此处,见到保安妻子痛哭不止,感到十分奇怪,便上前询问。保安妻子哭诉道:“我丈夫吴保安,为了赎回朋友,舍弃我们母子,去了姚州,一去就是十年,杳无音信。现如今我们生活困苦,我只能带着孩子们去找他。可是路途遥远,粮食耗尽,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
杨安居听后大感惊奇,对她说:“我刚好要去驿站,到了那里,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们解决困难。”

抵达驿站后,杨安居慷慨解囊,赠予保安妻子数千钱,并提供交通工具,让她继续前行。

杨安居火速赶往姚州,首先找到了吴保安,一把拉住他的手,将他带到大堂,感慨万分地对他说:“我一直从书中读到古人的高尚行为,没想到今天能在你身上亲眼见证。你的友情深似海,为了朋友,竟抛家舍业,如此执着,真是让人钦佩!我刚刚得知你的妻子长途跋涉来找你,对你的情义深感敬佩,我迫切希望能见她一面。既然我现在刚到任,没有什么财物可以帮助你,那我就先从仓库中暂借你四百匹官绢,帮你完成赎人的使命。等你朋友到了之后,我再逐步补还这笔借款。”

保安听闻此言,喜出望外,接过绢匹,立即安排蛮地的联络人前往赎人。大约二百日后,郭仲翔终于抵达了姚州,其形容憔悴,几乎认不出人形。当两人相认时,保安激动不已,杨安居曾经效力于郭尚书,因此对仲翔格外照顾,不但为他沐浴更衣,还邀请他一起参加宴会,共享欢乐时光。

安居对保安的仗义之举赞赏有加,对他宠爱有加。他让仲翔暂时代理治下的尉官职位。仲翔在蛮地生活已久,了解当地情况,他派人从蛮洞购买了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子。这些人送到后,仲翔辞别安居,准备返回北方,并打算将这些女子赠予安居作为答谢。安居拒绝了,说:“我可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回报的小商人,我敬佩吴保安的义气,这才助人为乐。你现在家中有年迈的父母,让他们享受美食才是最好的回馈。”

仲翔感激涕零,说道:“我能平安归来,全赖您的恩情;我能保住这条小命,也是您的赐予。即使闭上双眼,我也不敢忘记您的再造之恩。但这些蛮地女子,确实是专门为感谢您而买的。您现在执意不收,我只能以死相请。”

安居拗不过仲翔的坚持,于是对小女儿说:“仲翔先生心意坚决,我不好违背他的意愿。我家小女最受宠爱,就让她接受你赠送的一名女子吧。”

安居留下了一名女子,其余的退回给了仲翔。同时,安居对保安也是礼遇有加,资助了大量的物资,让他安然返回北方。

仲翔回到家,与亲人分离已有十五年之久。之后他返回京城,因战功被授予蔚州录事参军的职务,并将父母接到任所赡养。两年后,又凭借优秀表现升任代州户曹参军。任职期满后,家中长辈去世,他安葬完亲人,决定践行自己的承诺。

于是他踏上了寻找保安的路途。此时,保安已经从方义尉晋升为眉州彭山丞。仲翔便赶往四川寻找保安。然而,保安任职期满后,因故未能返乡,与妻子双双病逝于蜀地,临时安葬在当地寺庙内。仲翔得知这一消息,悲痛欲绝,他穿上丧服,束起麻绳,光着脚丫,一路哭泣,从蜀地走到彭山。他在保安墓前设祭奠酒,然后取出保安的骸骨,每一节都细心标记黑色记号,注明顺序,以防下葬时混淆。他将骸骨小心包裹在白布袋中,又取出保安妻子的骸骨,同样做好标记,放在竹篮中,亲自背着这两份沉重的情感,徒步千里,来到了魏郡。

仲翔用自己二十万贯的家产为保安举行了隆重的葬礼,并立碑纪念保安的美德。他自己在墓旁搭建简易住所,为保安守孝三年。随后,仲翔出任岚州长史,又被封为朝散大夫,他把保安的儿子当作亲弟弟一样抚养,还帮他娶妻,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。仲翔对保安的感激之情从未减退,天宝十二年,他上京面圣,主动将自己的官职和绶印让给了保安的儿子,以此报答恩情。当时的人们对此无不高度赞扬。

当初,仲翔被俘沦为蛮族首领的奴隶时,因他聪明机敏,蛮首对他颇为喜爱,甚至让他与自己同桌用餐。一年过去了,仲翔思乡心切,瞅准机会逃了出来,结果很快就被抓了回去,转手卖到了另一个更为凶残的南洞。这个洞主性情残暴,对仲翔百般虐待,动辄鞭打拷问。仲翔不甘忍受,再次逃跑,却又被逮了个正着,又一次被转卖到了名叫“菩萨蛮”的南洞部落。

在菩萨蛮部落,仲翔熬过了又一年的艰难岁月,再次选择逃跑,但命运弄人,他又一次被抓了回去。这次,洞主气得咬牙切齿:“这小子这么喜欢跑,就不能让他消停点吗?”

于是,洞主找来两块长长的木板,命令仲翔站在上面,残忍地用钉子穿透他的脚背,将双脚牢牢固定在木板上。每次劳动,仲翔都得拖着这两块木板行走。到了晚上,他还被关进地板下的囚笼,洞主亲自上锁,确保万无一失。仲翔的双脚经过多年的折磨,伤口才渐渐愈合,但双脚依旧被木板和锁链束缚,如此煎熬,持续了整整七年。起初,仲翔面对这种非人的待遇,几乎崩溃。

而此时,吴保安一直在背后默默行动,费尽心思寻找仲翔的下落。他先是找到了最初拥有仲翔的蛮首,通过种种曲折途径,一步步接近仲翔的最新所在。正因为保安的不懈努力,仲翔最终才得以重获自由,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。

在常州义兴县,住着一个叫吴堪的单亲青年,父母早逝,又无兄弟陪伴,他在县衙里做个小吏,性格温顺又恭谨。他的家紧挨着美丽的荆溪,他总是细心呵护溪水,不让任何脏物污染,每天下班后,他都会在溪边驻足欣赏,心中充满了敬意和爱护。

这事儿一晃就是好几年,某日吴堪在溪边捡到了一只纯白的田螺,便带回家里用水养了起来。此后,他每天从县衙回家,总会发现家中餐食已然准备好,于是就安心享用。这种情况持续了十来天。吴堪猜想可能是邻居大妈看他孤苦伶仃,好心帮忙做饭,便去感谢大妈。大妈笑着说:“客气什么呀?最近好像有位漂亮的姑娘在帮你打理家务,不用谢我这个老太婆啦。”

吴堪听得一头雾水,便向大妈打听情况。大妈描述道:“每次你上班后,总能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女,打扮得体又清新,做好饭菜后就回到房间里去了。”

吴堪心里怀疑这可能是那只白螺所变,于是便与大妈商量,第二天假装出门,让大妈帮忙偷看一下家里动静。

次日,吴堪假称去县衙,躲在大妈家透过缝隙观察,果然看到一位少女从他房间走出来,进入厨房忙碌。吴堪赶紧回到自己家,那少女却回到房间不再出来。吴堪上前拜谢,少女解释道:“天神知道你敬爱水源,勤奋工作,又可怜你孤身一人,所以特派我来陪伴你。希望你能理解并接受我,不要有任何疑虑。”

吴堪感动不已,对少女越发敬爱体贴,两人的故事在乡邻间迅速传播开来,引来了不少惊叹与好奇。县令手下有一位豪强听说吴堪娶了位美妻,起了歹心,企图霸占。吴堪平时工作认真负责,从未有过差错,县令便故意刁难他说:“吴堪,我需要两种稀罕物,一是虾蟆毛,二是鬼臂,今晚衙门就得交上来,不然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!”

吴堪明知人间不可能有这两种东西,但还是答应了下来,回到家愁眉苦脸地告诉妻子。妻子却笑着安慰他:“别的东西我可以不管,但这两种东西我都能搞定。”于是,妻子先后两次帮他解决了难题,第一次是虾蟆毛和鬼臂,第二次是要蜗斗。当县令又要他找蜗斗时,妻子淡定地说:“家里就有,马上就能拿来。”不一会儿,她牵来一只长得像狗的怪兽,说这就是蜗斗,并告诉他这是一只会吃火、粪便也是火的神奇生物。

县令见了这怪兽,大怒道:“我要的是蜗斗,你却给我牵来一只狗!”又问:“这玩意儿到底能干嘛?”吴堪照妻子所言,演示了它的“吃火”本领,结果县令恼羞成怒,还想继续加害吴堪。

正当县令想要动手之际,怪兽的粪便引发了一场大火,火焰瞬间蔓延,烧毁了县令及其一家,整个房屋化为灰烬。吴堪和妻子在这场灾难中消失无踪。火灾过后,原来的县城不得不迁移到西边几步之外的地方,新建了现在的城市。从此,吴堪夫妇与神奇的蜗斗兽一起,成为了民间口口相传的传奇故事。

吴全素,苏州土生土长的孝顺才子,屡次科举却一直没能高中。元和十二年,他寓居在长安的永兴里。这年十二月十三日晚上,刚躺下准备休息,突然瞧见两个穿着白衣、手持卷轴的家伙,就像是贡院的引榜使者来找他。吴全素疑惑道:“科举考试按规定的时间进行,你们半夜来引我去做甚?”

使者坚持要他随行,吴全素无奈,只好起床跟着他们走。不知不觉中,他们穿过了子城,出了开远门,走了二百步,面前呈现出一条窄窄的路,两侧却是深泥沼泽。只见路上有男有女,有的被推搡,有的被摔倒,有的戴着枷锁,有的被捆绑,有的是僧人道士,有的脑袋被装在袋子里,有的双手反绑,几百人全都在泥浆中挣扎前行,只有吴全素走在干燥的路面上。大约走了几里路,他们进入一座城郭,看见上千名官府同僚聚集在那里,还有佩戴刀剑的军吏在指挥,每五十人为一组依次排队。

他们来到一座大殿,殿中设有一张大床和几张桌子,一位身穿红色官服的人坐在中央,两边站着几十名官员。衙吏开始点名,并根据指令,将人群分配到司狱、碨狱、矿狱、汤狱、火狱以及案牍部门。吴全素听着那些被分配去狱中的人,恍然意识到这些人都是已故之魂。在第三组中,他也被点到了名字。他身边共有四十九人,都被点名分配完毕,只有他还没被发落。他向旁边的人询问:“那位坐在正中央的是什么官?”那人答道:“是判官。”于是,吴全素申诉道:“我吴全素虽然学问不高,但寿命未尽,不应该现在就死去。”

判官回应:“阴间办公,手续分明,根据生死簿上的记录来追魂,怎能胡乱申诉?”吴全素坚持:“我确认自己寿命未尽,现在请求查阅我的寿命记录。”判官命人取来吴郡的户籍资料,查看后发现吴全素确系元和十三年明经出身,后面三年仍有衣食保障,但并无官禄。判官说:“人间三年,不过眨眼之间,更何况你未来三年并无官职俸禄,又何必硬要回去呢?既然来了,再回去也只是白白增添案牍麻烦。”

吴全素却坚定道:“我离家五年,能够回去已是荣耀;何况还有三年时间就能功成名就,恳请判官明鉴。”判官想了想,便答应了他:“好吧,你可以回去。”并警告引路的使者:“此人命数较薄,让他尽快离开,稍微拖延,天亮前就回不去了。”使者领命,随即与吴全素一起返回。出了城门,再也看不见那片泥沼了。再次回到开远门,两位使者对吴全素说:“你这次侥幸逃过一劫,天亮前必须回去,别忘了判官的命令。我们俩穷得很,能否各给我们五十万钱作为报酬?”吴全素苦笑道:“我一个外地穷书生,哪来那么多钱呢?”

使者提议:“你有一个住在宣阳的继父,他是个户部吏,非常富有,你去求他帮忙就行。”三人便一同前往其继父家。两位使者不愿上台阶,让吴全素先进去禀告。此刻,家中正在吃煎饼,吴全素来到灯光前,拱手行礼道:“阿姨,祝您身体健康。”但阿姨并未回应。他又转向继父说:“姨夫,您过得可好?”仍旧没人搭腔。吴全素灵机一动,用手遮住了灯光,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昏暗。姨夫这时开口了:“你小子想干嘛?大晚上吃香气四溢的东西,不怕招惹鬼神吗?”

全素对于姨妈和姨夫的无视感到十分不满,尤其是想到他们是鬼神,心里更是窝火。这时,一个端食物的丫鬟正巧走到他面前,全素随手轻轻一拍,丫鬟应声倒地。家人们纷纷跑过来急救,又是扯头发又是喷水,折腾半天才把她唤醒。全素既没法跟姨妈姨夫沟通,只好走下台阶,询问两位鬼差。

鬼差耸耸肩说:“你看,你自己都不是阳世之人了,当然算是鬼啰。鬼说话人听不见,你遮灯打人,确实能把人吓个半死。”

全素问:“那我怎么跟他们说话办事呢?”

鬼差嘿嘿一笑:“用我们的唾沫涂在人家大门上,全家人都会睡着;涂在中门上,门里的人会睡着;涂在堂屋里,满屋子的人都会睡着。你只需要用手接住我们的唾沫去涂抹。”

全素犹豫了一下,摊开手掌,两位鬼差轮流吐了一口唾沫给他,他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堂屋门上。不一会儿,满屋子的人开始打哈欠,收拾碗筷,纷纷回房睡觉。鬼差悄声道:“你进去,离床三尺远,尽量远离床边讲话,千万不要用手触摸床铺,否则他们会陷入梦魇,醒不过来。”

全素按照鬼差的指示行事,姨妈突然惊醒,哭着对姨夫说:“全素晚上明明回家了,怎么突然就死了?刚才梦见他找我们要钱,说有什么遗漏,怎么办?”

姨夫安抚她:“这只是你过于挂念外甥,做的一个噩梦而已,不必当真。”

姨妈再次入睡,又梦见全素,惊醒后又是一阵哭泣,她在柜子里翻找出二百张纸,决定赶紧剪碎烧掉。纸烧完了,地上赫然出现了千缗钱。鬼差见状,说:“这么多钱我们扛不动,但你是活人,有生人的力量,你可以全部带走。我们帮你送过去。”

全素起初觉得不可能,试着两手举起来,没想到钱堆高高地挂在肩膀上,但实际上却很轻。他便随着鬼差把这些钱送到介公庙寄存。庙里的主人穿着紫色官袍,腰缠金带,命令手下接收了这笔钱。寄存完毕后,鬼差说:“你现在肯定能活过来了。既然来了,不如顺便参观一下,我们准备带一个人去投胎,你想不想瞧瞧是怎么一回事?”

全素跃跃欲试:“那当然好啊!”

两位鬼差带着吴全素来到西市绢行尽头,只见一户灯火通明的人家,屋内传出阵阵哭泣声。门口几位僧人正诵读经文,屋内弥漫着香烟,鬼差畏惧不敢靠近,便从堂屋后檐揭开瓦片、拆下椽子,打开一个大洞,正下方就是一张床,床上躺着一个气息微弱的老人,周围围着一圈哭泣的人。鬼差掏出一根拇指粗细、两丈多长的绳子,让全素安稳地坐在洞口,把绳子一头垂到洞内,并告诫他:“我们去找那个人,人一来你就拉绳子。”

鬼差将绳子放入洞中,右手摸向老人,左手紧握绳头。全素快速拉动绳子,将老人拽到堂前,用绳子将他捆绑起来。两位鬼差接力扛着老人出了房子,互看一眼,商量着:“哪儿有最大的肉案?”

其中一个说:“布政坊十字街南边的王家肉铺最大。”

他们便朝着肉铺走去。到达目的地后,鬼差将老人扔在肉案上,剥去他的衣服,用力挤压。老人痛苦哀嚎,全素看不下去,忍不住说:“如果有罪该受刑罚,这样做也太过分了;如果没有罪过,为何要这样折磨他呢?”

鬼差笑了笑,解释道:“你这个问题问得可真晚呐!通常情况下,那些行善积德,该升天享福的人,会有仙乐彩云、霓虹仙鹤迎接;那些罪孽深重、要下地狱的人,则会有牛头鬼、铁叉枷锁来抓。至于这位老人,他既没有升天的福气,也没有下地狱的罪行,虽然修身养性,却仍未摆脱红尘俗世,仅仅洁净自身,没有罪恶瑕疵。在他寿终正寝时,另一位妇人肚子里的孩子即将出生。如果不加以挤压变形,那妇人怎么能顺利生产呢?”

鬼差继续用力挤压,老人的身体逐渐缩小,不一会儿便只有拳头大小,五官四肢仍清晰可见。他们带着缩小版的老人,穿过子城,来到大胜业坊西南方向,拐弯向东进入第二个胡同,然后进入北墙第一家。这家灯火未熄,屋里人声低语,三个和尚正对着窗户诵读《八阳经》。鬼差不敢靠近,直接上了台阶,推开堂门,一个鬼差将缩小的老人投入堂中,甫一落地,新生的婴儿就开始啼哭。鬼差宣布:“任务完成了,现在送你回去。”

他们又一起回到了永兴里的旅舍,走进全素的寝室,屋内一片漆黑。鬼差在背后轻轻一推,全素感觉像是从高空坠落,头晕目眩,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,此时街上的鼓声已经响起。姨夫从宣阳骑马赶来,全素已经苏醒,而仆人却毫无察觉。姨夫用车载着他,在宣阳修养了几天,身体恢复正常后,全素再次穿过子城,来到了那个刚刚生下男婴的家庭,眼前的一切历历在目。全素认为考上明经不足以炫耀,只想赶快回家侍奉双亲。然而,几次选定出行日期,不是头晕未能成行,就是驴子受伤,或是连日雨雪,或是亲友来访耽误行程。

就这样拖延了一段时间,很快就逼近了考试日期。全素参加了考试,却不再抱以往那样的期待。谁知,不久后他竟然高中,笑着告别了长安。这次经历让他明白,命中注定的成功,是无法逃避的。有时候时机未到,急躁也无济于事。通过这个故事,足以警示那些只知道前进却不懂得适时放手的人。

在一个风起云涌的咸通庚寅年,卢龙军的节度使、检校尚书、左仆射张直方突然上表,请求恢复那早已被遗忘的入觐之礼。皇帝一瞧,觉得这位大臣还挺有心的,就笑眯眯地准了。

话说这张家啊,世世代代在燕地都是响当当的人物,老百姓都对他们感恩戴德。张直方呢,更是继承了家族的荣光,每天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,跟朝廷里的那些大官们称兄道弟。他手底下的地盘又肥又富,兵强马壮,朝廷也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可是啊,这张直方一上位,就完全变了样。他整天就知道喝喝酒、玩玩乐,对老百姓的疾苦根本不放在心上。他家里养的那些珍禽异兽,比皇宫里的还多;那些穿着华丽衣服的手下,一个比一个嚣张。结果到了晚年,军中的将士们对他可是怨声载道。张直方自己也觉得不对劲,心里开始发慌。

这时候,他身边有个聪明人给他出了个主意,说:“大人啊,您不如把家搬到京城去,这样既能避开那些怨声,又能跟皇帝套近乎。”张直方一听,觉得这主意不错,于是就带着全家老少,浩浩荡荡地搬到了京城。

皇帝一看他来了,也挺给面子的,给了他个左武卫大将军的职位。可是啊,这张直方哪是个守规矩的人啊,他根本不管什么军职不军职的,整天就知道在城外设陷阱打猎,连狗和猪都不放过。要是手下有谁不顺他的意,他立马就杀人。有人劝他:“大人啊,这京城可不是您那地头蛇的地盘,您得收敛点。”

他老妈却说:“我儿子可是大官,怕谁?”

这下子,张直方的嚣张跋扈就传遍了京城。那些谏官们实在看不下去了,纷纷上书要求把他抓起来。可是皇帝念他过去有功,就降了他的职,让他去洛阳当个闲职。

张直方到了洛阳,还是不知道收敛。他整天在洛阳城里闲逛,看到谁就欺负谁。老百姓一看到他,就吓得四处逃窜。

这时候,有个叫王知古的人,原本是东边诸侯推荐的士子。他虽然读过几本书,但总是考不上功名,于是就在洛阳城里混日子,靠踢球喝酒打发时间。他听说张直方的事后,觉得挺有意思的,就跑去拜访他。张直方一看他挺会说话,就跟他成了朋友。

有一年的冬天,王知古早上起来,发现住的地方连烟都没有,心里挺郁闷的。他就跑去找张直方,结果张直方正急着要出门打猎。他看王知古来了,就说:“兄弟,跟我一块去打猎怎么样?”

王知古一听,觉得外面太冷了,有点不想去。张直方一看他犹豫,就吩咐手下:“给他拿件短袍来。”

王知古这天被张直方叫去打猎,心里还挺高兴的。张直方看他穿得单薄,就大方地说:“兄弟,穿上我这件麻衣,咱们一起出发!”王知古高兴地套上麻衣,两人就骑着马出城了。

一出长夏门,天上就开始飘起了雪花,越下越大,两人顶着风雪向东边奔去,一直来到了万安山的山脚下。打猎打得不亦乐乎,烤着兔子肉,喝着酒,完全忘了外面是冰天雪地。

可就在雪停的时候,天都快黑了,一只大狐狸突然从王知古的马前窜了出来。王知古一激动,就追着狐狸跑了好几里地,结果把张直方和猎人们都甩丢了。等他回过神来,四周已经是一片漆黑,只能听到远处洛城的钟声。

王知古心里慌得不行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就在这时,他看到远处有火光,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,赶紧朝着火光走去。

走了十几里地,他终于来到了一座大宅子前。只见宅子里灯火通明,看起来很是气派。王知古心想,这下有救了,赶紧上前敲门。

开门的是一个看门人,问他是谁。王知古赶紧解释说自己迷路了,希望在这里借宿一晚。看门人说这是南海副使崔中丞的庄子,主人家都不在,只有女眷在家,不方便留宿。

王知古一听急了,这大晚上的,他能去哪儿啊?于是他就站在门口等着,希望有人能出来帮忙。

过了一会儿,有个拿着火把的保姆出来了,她开门让王知古进去。王知古感激涕零,跟着保姆进了宅子。只见宅子里重门叠户,装饰得十分豪华。保姆让他坐在一间宽敞的大厅里,还摆上了美酒佳肴。

王知古心里虽然忐忑不安,但看着眼前的美食美酒,也就暂时忘了外面的风雪。保姆时不时地过来劝他多吃点,他也就放开肚子吃了起来。

就这样,王知古在崔家的庄子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。虽然他知道自己是个不请自来的客人,但崔家人还是热情地招待了他。这让他心里很是感激,同时也对崔家的神秘感到好奇。他不知道这家人到底是什么来头,为什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有这么一座豪华的庄子。不过,这些疑问也只能等到明天再说了。

吃饱喝足后,保姆开始八卦起来,问王知古的家世背景、家族情况,还有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。王知古也挺大方,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。

保姆听后,眼睛一亮,说:“哎呀,秀才你出身名门望族,才华横溢,年龄也正好,品行又端正,这简直就是那些大家闺秀们的梦中情人啊!我们家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的,眼看就快到出嫁的年龄了,家里一直在给她找好对象呢。没想到今晚就遇上了你这么个合适的人选。你们俩要是成了,那可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!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
王知古一听这话,赶紧正色道:“哎呀,您过奖了!我这人哪,文才不出众,也没啥特别的本事,根本不敢奢望能娶到什么大家闺秀。没想到今天居然能遇到这样的好事,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!如果真的能跟您家小姐结缘,那我可就真是三生有幸了!”

保姆一听,高兴得不得了,连忙进去通报。不一会儿又出来传话,说小姐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。还说他们家在京城有亲戚,送聘礼什么的都很方便,不会让王知古为难的。

王知古一听这话,心里别提多高兴了,连忙鞠躬道谢,说:“我王知古何德何能,能得到您家小姐的青睐,真是感激不尽啊!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份缘分,绝不辜负您家小姐的期望!”

保姆听了这话,笑着打趣道:“哈哈,看来你是真的动心了!将来有一天,你解开新娘的嫁衣,打开那青鸾宝匣,看到新娘那如月华般的美貌,住在如云般深邃的闺房里,那时候你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话哦!”

王知古一听这话,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霞,连忙道谢说:“您放心,我一定会牢记今天的承诺,用我的一生去守护她、珍惜她!”说完又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过了不久,院子里点起了明亮的火把,看来美好的夜晚即将结束。保姆走过来,请王知古脱下外衣休息。王知古脱下麻衣后,露出了里面的黑色长袍。保姆一看,惊讶地叫道:“哎呀,哪有读书人穿着仆役的衣服啊?”

王知古赶紧解释:“这是跟朋友借的,不是我的。”

保姆又问他是从哪儿来的,王知古说:“是卢龙张直方仆射借给我的。”

保姆一听这话,突然惊叫一声,跌倒在地,脸色苍白如死。她爬起来后,头也不回地跑进屋里,远远听到她大声喊道:“夫人,您怎么让一个跟张直方有关的人留宿啊!”

接着又听到夫人的声音:“快把他赶走,别惹麻烦!”

于是,一群丫鬟和小厮拿着火把和棍棒冲出来。王知古一看情况不妙,赶紧退到院子里,四处鞠躬道歉。但骂声不断,他只好夺门而逃。一出门,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,里面还传来喧闹声。

王知古愣在路边,心里忐忑不安。他躲在一堵破墙后面,发现墙下有匹马,于是骑上马就跑了。远远地看到一片大火,他以为发生了火灾,赶紧跑过去。结果只是运货的车队在烤火做饭。他问清地点,原来是伊水东边的草店南边。他靠在马背上打了个盹。过了一会儿,火势渐渐平息,他才放下心来,扬鞭上了大路。

等到快进城时,他已经看到张直方的骑兵在追踪他了。他远远地回到张直方的府邸,见到张直方后,王知古气得说不出话来。张直方安慰了他一番,然后坐下来听王知古讲述晚上的奇遇。张直方听后站起来拍着大腿说:“哼,那些鬼怪也知道人间有张直方这个人吗?王知古,你放心吧。”

于是,张直方又叫来几十名手下,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。他们吃饱喝足后,跟着王知古再次出发。到了万安山的北边,王知古在前面带路,雪地上的马蹄印清晰可见。他们来到一片柏林下,只见石碑倒在荒地里,树林里到处都是砍伐的痕迹。中间排列着十几个大墓,都是狐狸和兔子的巢穴,下面还踩出了小路。

张直方命令手下在四周布置好弓箭和罗网,然后亲自带着人挖坟熏洞。不一会儿,就有一群狐狸冲出来,有的焦头烂额,有的被罗网挂住,有的被箭射中。最后,他们捕获了大大小小一百多只狐狸,满载而归。

三水的人说:“唉,王知古啊,你这辈子真是不顺,连狐狸都敢欺负你。要是没有你身上那件张直方的黑色长袍,你恐怕早就死在那些野兽的洞穴里了。我当时在洛阳敦化里的家里,听渤海徐公谠在宴会上说起这件事。这可不是我在编故事,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,所以我把它传了下来。”

话说唐代的西川节度使韦皋,年轻时曾在江夏游历,曾借住在姜使君的府邸。姜使君有个儿子叫荆宝,虽然年纪比韦皋小,但对他尊敬有加,就像对待父亲一样。荆宝身边有个小丫鬟叫玉萧,年仅十岁,聪明伶俐,常常奉命侍奉韦皋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,玉萧也渐渐长大,两人之间竟悄悄生出了情愫。可就在这时,姜使君要入关求官,不能带着家眷同行。韦皋于是搬到了头陀寺居住,荆宝也时不时派玉萧过去照顾他。

就在这个时候,廉使陈常侍收到了韦皋叔父的来信,说韦皋在贵州待得太久了,希望他赶紧回家探亲。陈常侍立即为韦皋准备了船只和衣物,催促他尽快上路。韦皋在离别之际,含泪给荆宝写了封信。荆宝和玉萧匆匆赶来,两人相见,悲喜交加。荆宝让玉萧跟着韦皋去,但韦皋因为已经离家太久,不敢带着玉萧一起走,于是坚决拒绝了。

临别前,韦皋和玉萧约定,少则五年,多则七年,他一定会回来娶她。为了留个念想,他还留下了一枚玉指环和一首诗。可是五年过去了,韦皋并没有回来。玉萧心急如焚,在鹦鹉洲上默默祈祷。又过了两年,到了第八年的春天,玉萧叹息道:“韦家郎君,一别七年,看来是不会回来了。”说完,她绝食而死。姜家感念她的贞节,将玉指环戴在她的中指上,与她一同下葬。

后来,韦皋镇守蜀地,到任第三天就开始审理囚犯,平反冤案。在他处理的近三百名囚犯中,有一个囚犯偷偷看着厅堂里的动静,小声对同伴说:“那位仆射大人,就是当年的韦兄啊!”他大声喊道:“仆射大人,您还记得姜家的荆宝吗?”韦皋一听,心中一动,说:“我当然记得他。”那囚犯说:“我就是荆宝啊。”韦皋惊讶地问:“你犯了什么罪,被如此重罚?”荆宝回答说:“我辞别韦兄后,不久就考中了明经科,后来又被选为青城县令。可是家人不小心烧毁了官府的牌印等物,我就被牵连进来了。”韦皋说:“家人的过错,怎么能怪你呢?”于是他下令释放了荆宝,并感慨万分地想起了与玉萧的往事。

话说韦皋洗清了冤屈,官复原职,还被提拔为眉州牧。可皇上的诏书下来后,却并没有让他立刻上任,而是派人监督他,暂时留在幕府里。那时候正好是大军过后,百废待兴,事情特别多,忙得韦皋团团转。过了好几个月,他才想起来问玉萧的情况。姜荆宝叹了口气,说:“韦兄啊,你记得咱们分别时你留下的那个七年之约吗?可是七年过去了,你还没回来,玉萧她等得心都碎了,最后绝食而死。”

说着,他吟起了韦皋当年留下的那首诗:“黄雀衔来已数春,别时留解赠佳人。长江不见鱼书至,为遣相思梦入秦。”

韦皋一听,心里一阵凄凉,不由得长叹一声。他决定为玉萧修建经像,来报答她的一片心意。虽然他很想再见到玉萧,可是阴阳相隔,怎么可能呢?

就在这时,有个叫祖山人的道士出现了。据说他有少翁的木偶术,能让死者与活人相见。但前提是韦皋得斋戒七天。到了第七天的夜里,玉萧真的出现了!她向韦皋道谢说:“多谢仆射为我写经造像,我很快就能托生转世了。再过十三年,我还会回来做你的侍妾,报答你的恩情。”说完,她微笑着离开了,还留下一句话:“男人啊,有时候真是薄情,让我们生死相隔。”

后来,韦皋因为平定陇右的功劳,在德宗皇帝在位期间一直治理蜀地,政绩卓着。他因此步步高升,最后当上了中书令,天下人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。有一次他过生日,各地的节度使都送来贺礼,其中东川的卢八座送了一个歌姬。这个女孩年纪还小,却也叫玉萧。韦皋一看,惊呆了,这不就是真正的姜家玉萧吗?而且她中指上还有个肉环,跟他当年留下的玉环一模一样。韦皋感叹道:“我现在才知道,生死之间,真的有一往一来的轮回。玉萧的话,果然是真的啊!”

贞元年间,江湖上流传着一个英勇的名字——韦自东。他是个义薄云天、勇猛无畏的汉子,曾独自一人游遍了太白山的每一寸土地。某日,他来到段将军的庄园,与段将军一同远眺山谷。他们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,像是曾经有人走过的样子。

韦自东好奇地问段将军:“这条路通向哪里?”

段将军说:“以前有两个和尚住在这山顶,他们的寺庙宏伟壮观,周围林泉优美。听说那是唐开元年间万回师的弟子建的。但不知怎的,有一天这两个和尚突然失踪了,有人说是被怪物吃了,已经两三年没人见过他们了。”

韦自东一听,眉头紧锁:“还有这种怪事?这怪物敢吃人,我今天非得把它的头给砍下来不可!”

段将军劝他:“韦兄,你可别冲动,这怪物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
但韦自东哪里听得进去,他拔出宝剑,一溜烟儿地往山上冲。段将军看着他的背影,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韦生这回可要吃大亏咯。”

韦自东一路攀藤附石,终于来到了寺庙。只见寺庙里空无一人,两间和尚的屋子大门敞开,里面摆设齐全,但已经积满了灰尘。他又看见佛堂里长满了细草,似乎有巨兽躺过的痕迹。四周还挂着野猪、黑熊之类的猎物,有的已经烤熟,旁边还有锅碗瓢盆。韦自东这才明白,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。

他觉得怪物今晚应该不会来,于是拔了一棵碗口粗的柏树,去掉枝叶做成一根大棒,然后关上屋门,用石佛堵住门口。

当晚,月色皎洁如昼。还没到半夜,就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。韦自东悄悄从门缝往外看,只见一个巨大的夜叉扛着一头鹿走了过来。它见门被堵住,大怒之下用头猛撞门板,竟然把石佛撞得粉碎,自己也摔倒在地。韦自东趁机举起柏树棒,一棒打在夜叉的脑袋上,夜叉当场毙命。韦自东把夜叉拖进屋里,又关上门。

不一会儿,又有一个夜叉来到门口,它似乎很愤怒,咆哮着撞门,结果也摔倒在门口,被韦自东一棒打死。韦自东知道这两个夜叉应该是夫妻档,现在都已经死了,应该不会再有同类来捣乱了。于是他放心地打开门,开始烹饪鹿肉。

第二天,韦自东提着两个夜叉的头和剩下的鹿肉回到庄园。段将军见状大惊失色:“韦兄,你真是周处那样的英雄啊!”

两人一边吃着鹿肉,一边开怀畅饮。这时,人群中走出一个道士,他向韦自东拱手道:“贫道有一事相求,不知能否告知长者?”

韦自东豪爽地说:“我一生都喜欢帮助人,有什么事你说吧。”

道士说:“贫道一心向道,追求灵药已久。三年前,我得到神仙指点,炼制了一炉龙虎丹。但最近总有妖魔来捣乱,让我的丹药差点毁了。我想找一个勇猛之士来保护我的丹药。如果丹药能成功炼制出来,我愿意与你分享。不知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?”

韦自东一听,顿时热血沸腾:“这正是我平生所愿啊!”

韦自东一听,立马拔出宝剑,跟着道士就往山上冲。山路崎岖险峻,他们爬了半天,终于来到太白山的高峰之下。眼前出现一个石洞,洞口不大,但里面却深不见底,足有一百多步长。这就是道士炼丹的地方,里面只有一个小道童在守着。

道士嘱咐韦自东:“明天早上五更天,你拿着剑守在洞口,一旦有怪物出现,就一剑砍过去。”

韦自东点头答应:“遵命!”

于是,他就在洞口点了一根蜡烛,站着等。没过多久,果然有个巨大的毒蛇出现了,它身长好几丈,金眼睛雪牙齿,全身散发着毒气,看样子就要钻进洞里了。韦自东眼疾手快,一剑劈了过去,好像是砍中了蛇头,但转眼间,那蛇就像轻雾一样消失了。

过了一会儿,又出现了一个美女,长得倾国倾城,手里还拿着一朵荷花,慢慢走了过来。韦自东又是一剑挥去,美女也像云烟一样消散了。

就在天快亮的时候,突然有个道士骑着仙鹤,带着一群随从飘然而至。他向韦自东拱手道贺:“妖魔已经都被消灭了,我徒弟的丹药也快要炼成了,我来给他做个见证。”

于是,他们就在洞口等着天亮。天亮后,道士对韦自东说:“恭喜你,我徒弟的丹药炼成了。现在我有首诗,你来和一首吧。诗是这么说的:‘三秋稽颡叩真灵,龙虎交时金液成,绛雪既凝身可度,蓬壶顶上彩云生。’”

韦自东琢磨了一下这首诗的意思,说:“这应该是你师父写的诗吧。”

说完,他就放下宝剑,恭敬地向道士行礼。就在这时,突然听到一声巨响,原来是炼丹的鼎炉爆炸了,里面的丹药全都化为乌有。道士悲痛欲绝,韦自东也懊悔不已。

两人只好用山泉水清洗鼎炉,然后喝了几口泉水。从此以后,韦自东的容貌变得更加年轻,他离开了太白山,前往南岳衡山,从此不知所踪。而段将军庄园里,还保留着那两个夜叉的骷髅,道士也下落不明,成了一个未解之谜。

十一

话说在维扬城,有这么十位哥们儿,家境都还不错,但一个个都知足常乐,既不追求官职,也不贪图钱财,就爱好个玄学和道法。他们拜了把子,跟亲兄弟似的。那时候天下太平,老百姓都过得挺滋润,他们十人就经常聚在一起吃吃喝喝,自得其乐。这习惯从第一家开始,轮着来,十家都轮完一遍就算一轮,久而久之,成了惯例。

有一天,突然冒出个老头儿,穿得破破烂烂,看上去瘦骨嶙峋,一副穷酸相。他也套了件麻布衣服,混进了这十人聚会。大家看他可怜,也就没赶他走,让他坐末席,跟着吃吃喝喝。老头儿吃饱喝足就走了,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。

过了些日子,老头儿突然跟他们说:“我是个穷困潦倒的老头儿,感谢大家不嫌弃,让我坐末席。现在我也想请大家吃顿饭,报答大家的恩情。咱们定个日子,一起去吧。”

到了约定的那天,十哥们儿如约而至,等着老头儿。一大早,老头儿果然来了,带着他们慢慢悠悠地走到东塘郊外,不知不觉走了很远。在一片荒草之中,有几间快要倒塌的茅屋。老头儿把他们领进屋里,里面有几个乞丐,都是蓬头垢面,衣衫褴褛。老头儿一出现,乞丐们就站起来,像墙一样立在一旁等着他发话。老头儿让他们打扫屋子,铺上草席,然后请大家坐下。

日头渐渐升高,大家都饿了。过了好一会儿,老头儿才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些醋、盐、竹筷子。又过了一会儿,几个乞丐抬来一块四五尺长的大木板,放在席子中间,上面盖了块油布。十哥们儿心想,这下终于有东西吃了,都挺高兴。老头儿一掀开油布,一股怪味扑鼻而来!

他们定睛一看,原来蒸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儿,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,眼睛、耳朵、手脚都掉了一半。老头儿却客气地请大家吃饭。大伙儿都觉得恶心得要命,有的说自己吃饱了,有的气得直接跑了,没有一个人肯吃。老头儿却吃得津津有味,好像还吃不饱似的。吃不完的,他就让乞丐们吃掉。他对十哥们儿说:“你们知道吗?这可是千年人参啊,难得一见。我得到它,就是为了报答你们的恩情。吃了它,就能白日飞升,成仙上天。你们不吃,那是你们的命啊!”

十哥们儿一听,惊得目瞪口呆,后悔得要命。老头儿催着乞丐们吃完快走。不一会儿,那些乞丐就变成了青衣童子、玉女,还有仪仗队跟着,跟老头儿一起升天了。十哥们儿想追都追不上,从此再也没见过他们。

十二

在一个古老的时代,有个叫文萧的书生,四海为家,漂泊不定。有一日,他飘到了钟陵郡,与紫极宫的道士柳栖乾成了好友,便在此地安了家,一住就是三四年。钟陵郡有个西山,山上有个游帷观,传说那儿是神仙许仙君升天的地方。每到中秋佳节,各地的百姓都会不远千里,带着名贵的香烛、珍果、绣品和金钱,来此设斋求福。那场面,真是热闹非凡,车马喧嚣,人群熙熙攘攘。

在这些人群中,有些豪杰之士,会花重金请来擅长歌唱的美女,与他们在夜色中并肩而立,手挽着手,边唱边跳。那歌声清脆悦耳,歌词艳丽动人,只有那些反应灵敏、对答如流的人才能胜出。文萧也跑去凑热闹,结果一眼就瞧见了一个美女,她就像一朵幽兰,散发着淡淡的香气;又像一块美玉,温润而不张扬。她的眼神清澈如碧空,面容淡雅如寒月。文萧听了她的歌,更是觉得她超凡脱俗,仿佛与世无争。

那歌词里唱道:“若能相伴陟仙坛,应得文萧驾彩鸾,自有绣襦并甲帐,琼台不怕雪霜寒。”文萧听了,心里琢磨着:“这歌词里是不是藏着我的名字?难道这美女是神仙下凡,特地来找我的?”

于是,他悄悄跟在美女后面,想看个究竟。美女唱完歌后,就拿着蜡烛,穿过一条大松径,越走越高,最后消失在山石之间。文萧也小心翼翼地跟着她。蜡烛快烧完时,突然出现了几个仙童,举着松枝做的火把为他们引路。文萧一不小心,出了声,美女立刻察觉到了,回头一看,惊讶地说:“莫非你就是文萧?”

文萧点点头,说:“是我。”

美女笑了笑,说:“咱俩的缘分还没到呢,你怎么就找到这儿来了?”

说完,她带着文萧来到一个平坦的地方,那里守卫森严,有桌子、椅子、帐篷,还有香炉和名贵的香料。两人坐下后,又有两个仙女拿着簿书过来,请美女处理一些事务,大多是江湖上的恩怨纠葛。

有一天,因为一场风波,误杀了一个孩子。美女大怒,说:“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误杀了呢?”

仙女拿着簿书离开后,突然天色大变,风雷交加,帐篷被撕裂,香几也被掀翻。文萧吓得不敢乱看。美女也惊慌失措,连忙披上衣服,拿着简册,叩齿肃容,趴在地上请罪。过了一会儿,风雨平息,星辰闪烁。突然,一个仙童从天而降,拿着天判,宣读道:“吴彩鸾因私欲泄露天机,贬为民间女子,受罚十二年。”

这美女一哭起来,就和文萧手拉手下了山,回了钟陵。文萧这才知道,她叫吴彩鸾,是个有来头的人物。他好奇地问:“夫人啊,你究竟犯了啥错,被贬下凡啊?”

吴彩鸾叹了口气,说:“我父亲吴仙君猛,是豫章人,你翻翻《晋书》就能找到他的传记。他老人家一辈子行善积德,济世救人,立正祛邪,如今已经是天上的仙君了,名声响亮。我呢,也是个小仙女,负责管阴间的户籍,已经当了六百年了。可是啊,一看见这花花世界,我就心动了,结果就被贬下凡了。不过你也别灰心,跟着我,你也能得道成仙的。”

文萧一听,心里苦啊,自己本来就穷得叮当响,这下更没辙了。吴彩鸾却说:“你别担心,我给你想办法。你只管准备纸笔,我写孙愐的《唐韵》给你卖。”

于是,她就每天飞快地写一部,拿去卖,每部能卖五缗钱。钱快花完了,她再接着写。就这样过了十年,到了会昌二年,他们的名气渐渐大了起来。于是,文萧和吴彩鸾就偷偷跑到了新吴县的越王山,在一个叫百姓郡的村子里住了下来,夫妻俩一起教孩子们读书。那村子的主人对他们特别好,想让他们一直住下去。

有一天,吴彩鸾写了一首诗:“一斑与两斑,引入越王山。世数今逃尽,烟萝得再还。萧声宜露滴,鹤翅向云间。一粒仙人药,服之能驻颜。”

那天晚上,突然风雷大作,院子里传来两只老虎的咆哮声。等到天亮,文萧和吴彩鸾都不见了。早上,有个樵夫在越山上看见他们两人,各骑一只老虎,飞快地爬上山峰,消失在云雾中。文萧的朋友听了这事儿,吓得半死。他回到屋里,发现桌上有个玉盒子,打开一看,里面有一粒神丹。他恭恭敬敬地吞了下去,结果头发都变黑了,脸也变得年轻起来。从那以后,他们夫妻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。如今,钟陵的人家里,还有很多吴彩鸾写的《唐韵》呢。

十三

翁彦枢,这哥们儿是苏州人,正忙着考进士呢。他有个老乡,是个和尚,经常出入前相国裴公的府邸。裴公看这和尚岁数挺大,挺可怜的,也就不拦着他进出。这和尚手里总拿着串佛珠,闭着眼念经,除了吃饭睡觉,就没见他停过。

裴公主管科举考试,进了贡院。他的两个儿子裴勋和裴质,天天在家里商量榜单。这和尚经常掺和进去,哥俩儿也没把他当回事儿。他们讨论谁上谁下,和尚听得一清二楚。

有天和尚回寺里,翁彦枢找上门来。和尚问他考试考得咋样,彦枢叹了口气,说没啥希望。和尚就问:“那你觉得你能考第几啊?”

彦枢以为和尚在逗他呢,就随口说:“能考第八就不错了。”

和尚听完又去了裴家。裴勋和裴质还在那儿商量榜单,和尚突然睁开眼,说:“你们俩这是干嘛呢?科举是国家大事,朝廷让裴公主持,是希望他改革旧弊,让有才华的穷苦人也有出路。现在你们这么搞,裴公知道吗?你们推荐的都是些权贵子弟,平民才子和艺人都看不上,这样真的好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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